◎宇宙兄弟二創衍生。
◎每日一字系列II整合。
◎日日人X六太居多,偶爾穿插其他角色其他CP請注意。
◎注音符號一~ㄞ。
一:一(一ˊ)輩(ㄅㄟˋ)子(ㄗ˙)
『你認為喜歡這種感情能夠持續多久呢?』
那是在你生命中不曉得第幾個被你拒絕的女孩子苦笑著問你的問題,她那與先前的女孩子們其實沒有差別的沮喪和脆弱、會在你心裡留下與其他人不同的色彩,或許是因為她是第一個察覺了你那不曾對誰訴說過的感情的人吧。
『我是說,日日人君,就連此刻如此喜歡你的我,都沒有自信能夠在幾年之後對你說出我還是喜歡你這種話,你那得不到回應的心意,又能持續多久呢?』
像是賭氣又像是挑釁地,她在轉身離去前最後留下的是這樣令你困惑的話語,其實你從來也沒想過你可以喜歡自家兄長多久,也不曾想過是否總有那麼一天、這份令你窒息的、不倫的感情會不復存在。
對你而言,就算你明知道你超出了兄弟親情的這種喜歡會使得你最親愛的那個人困擾,甚至最糟糕的狀況,你得來的答案可能還是他的鄙視跟唾棄——但是你從來也不曾後悔自己喜歡上的人,是你最驕傲也是最自豪的哥哥。
那個人,會在你為了去拍攝UFO而忘了跟家裡報備、害得大家擔心之後,賭氣似地不跟你說話,卻在最後以低沉的、明顯哽咽的嗓音跟你說,下次記得要留個紙條什麼的,別讓老爸老媽緊張啊——而你知道最慌張的,其實是那個就算哭了也不會讓你看見的背影。
那個人,會在你嚷著不想唸書的時候,放下手邊的作業走到你身邊來看看你現在的進度範圍,然後硬是把你留在位置上,以他所能想到最簡單最淺顯易懂的方式把那些內容教給你——而你為了貪圖他那專屬於你的溫柔,所以從來也沒告訴他,那些東西其實你早就明白了。
那個人,會在說他已經放棄要當太空人的夢想之後,卻還是私下收集了每一本有關你的報導和訪談、注意著每一次ISS會飛過頭頂的時間,在面對你的時候總是一臉自卑,卻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為你出頭甚至頂撞上司——而你其實早就發現了他在第一次來休士頓與你的夥伴們見面時,就認出了每一個人、叫對了每一個名字。
那個人,會在你從月球歸來的那一刻,忍著激動的淚水,硬是撐起了滑稽的笑容跟你說,歡迎回來呀——而你其實比誰都明白,在你發生意外之後,他有多麼擔心、有多麼想要看看確實存在於眼前的你。
那個人,會在你為了P.D.的事情而幾乎快要失去自信時,因著你一封沒頭沒腦的訊息就冒著大雨來到跟你約定好的酒吧,然後在聽完你的煩惱之後試著以搞笑的方式緩和你的情緒,卻在不經意的言語中就讓你一次又一次地找回該前進的方向、以及那一直以來支撐著你的夢想——而你假裝你沒發覺、卻其實很明白隔天他下眼皮明顯的黑眼圈代表了些什麼。
那個人,是你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如此喜歡、如此深愛的人。
喜歡到不管用什麼身份待在他身邊都沒關係,只要他還會對你笑、還會將你放在心上、還會用那種對旁人來說難以察覺,你卻永遠都能體會的關心守護著你——那麼,就算只是兄弟也沒關係。
然後你看著你親愛的兄長那張傻氣的笑臉,笑著這麼在心裡喃喃地回答了當年那個女孩的問題——
一輩子。
我會喜歡姆醬一輩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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ㄨ:刺(ㄘˋ)蝟(ㄨㄟˋ)
你若是要南波六太來形容的話,他會反過來問你,你聽過刺蝟理論嗎?大概就像那樣哦,他與他弟弟之間的狀況。
不管再怎麼重視彼此、再怎麼珍惜對方,他們兩人終究是不同的個體,有著各自的人生各自的道路——然後六太笑了笑說,他們唯一比較有優勢的地方,是他們在戀人的身份之前,還有著牢不可破的血緣羈絆著,那讓他們在建立新的關係時,能夠不那麼鑽牛角尖會失去對方。
這麼說或許很奇怪,你大概會想問,為什麼呢?身為兄弟這件事不是一直都是他們無法更靠近的主因嗎?
而六太最有可能的反應,大概會是陷入好一陣子的沉默吧,但那並不是因為想要反駁你的說法,他只是在回想,回憶他們走過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小時候的他,為了不扎傷他親愛的弟弟,所以將他身上的刺全部都拔掉了,以最赤裸最單純的那份心意試圖守護著弟弟,但是他自己卻反過來被日日人身上的刺扎得遍體鱗傷。
日日人對他那毫無保留的依賴、全心全意的尊敬、不帶一絲猶豫的喜歡,當那些所有美好而沈重的東西包裝上了他自己的虛榮心、自卑、羨慕以及忌妒以後,就變成傷得他最深最痛的武器——而弟弟日日人的沒有自覺,更是讓他越發不齒這樣的自己。
所以他重新將拔掉的刺裝回到身上,想在自己變得怨恨、變得怨懟之前,離開那他最不想傷害的人——那時他說,他要放棄當太空人了。
而日日人當時完全沒有察覺他親愛的兄長身上的刺,依然以一貫的方式接近對方,所以他突然被扎痛了,反射動作地跳開,然後疑惑地、焦急地找不到他以往最熟悉的那個親密的距離,那時他看著哥哥越離越遠的背影、看著哥哥背上滿滿滿滿的好像在說「不要靠近我」的刺——他頓時無助地想要大哭,卻喊不出那聲「姆醬?」
到底比較痛的人是誰呢?南波六太即使在很多年很多年後的現在,也依然得不到答案。
但是或許都是覺得冷了吧,而他們兩人都很清楚地知道心裡那份空虛的寒冷只有誰能來填補,所以在日日人一個人奮鬥了這麼多年以後,他怯生生地第一次開口問,姆醬,來休士頓吧?而被詢問的後者則是終於轉過身來,擔心自己傷到對方也擔心對方再次傷害自己,有些遲疑地一步步靠近。
那之後是一連串的磨合、摩擦,在他們彼此都傷痕累累的狀況下,能夠讓他們兩個還是不願放棄地陪在對方身邊的,其實並不是他們那不容於世的、無法名說的感情——而是他們不管怎麼互相傷害,都改變不了的、他們身為兄弟的事實。
你或許又會問,那兩個人把刺都一起拔掉不就好了嗎?
然後六太可能會又笑了笑這麼回答你,不是這樣的,與當時兩人的世界裡都只有彼此的存在的孩提時代不同,現在的他們,都各自有了不可取代的重要的人們,於他,是賢治是芹夏是新田他們,於日日人,則是布萊恩是伊凡是奧莉加他們——
他永遠不可能體會也不會刻意去問布萊恩他們在日日人心中的重要性,一如日日人也不會來問他,賢治和我誰比較重要這種他以前的弟弟或許會問的可笑問題,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可能不傷害對方、就不可能赤裸裸地面對彼此。
但是那樣也沒關係,他笑著這麼說,不如說這樣才是最理想的狀態吧?我們畢竟不是走在完全相同的道路上呀。
而且,他又笑著繼續說,正因為是兄弟哦,所以就算明知道會痛,他們還是會笑著擁抱彼此,與單純的戀人不同,他們有著比愛情還要更強而有力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有所改變的東西做後盾呀——所以他們可以用力地傷害對方、在傷害的同時被傷害,然後找到他們如今這個最契合的距離。
——是可以笑著這樣跟你坦承,我們兄弟倆愛上了彼此的距離。
※參考資料:
(小番外片段)
「日日人,你都不會想問他這種問題嗎?什麼我跟誰比起來比較重要什麼的?或是今天我跟誰一起溺水了你會先救誰之類的?」
「欸?不需要啊?」
「咦、這麼有自信?」
「因為那種問題不是通常都是女朋友跟男生說『我跟你媽,你會先救誰?』之類的?以姆醬的情形來說,他會被戀人問的狀況也只有『我跟你弟,你會先救誰?』的吧?那我身兼他戀人跟弟弟,有什麼好問的?」
ㄩ:擁(ㄩㄥˇ)抱(ㄅㄠˋ) ※日六←真
你將明明酒量不好卻喝得爛醉的好友用力從餐桌上撐起,然後半抱半拖地把他挪到了沙發上,走到他的臥室找了件毯子準備回客廳替他蓋上,卻被放在他桌上的幾樣小東西吸引了目光。
——是你們那時越野車比賽時的紅色小樂高太空人,以及你乍看之下以為是普通的、卻在下一秒領悟其來源和意義的小石塊。兩個東西都被珍惜地安置在透明的玻璃箱中,他每天坐在書桌前、是用什麼心情看著它們的呢,你不禁這麼想,幾乎可以清晰地描繪出你親愛的好友那有些苦澀的、卻依然溫柔的笑容。
其實你一直不想去承認自己被那個人吸引的事實、一直想用那只是出自朋友的情誼來說服自己關心他——但是你卻無法否認,當你看著偶爾會在訓練結束後的黃昏時分靜靜地望著天空的他、遠遠地就能感受到那個蕭瑟的背影透露出來的寂寞、走近卻只能聽見他低喃一個人的名字時,你心中會閃過那讓你呼吸一窒的刺痛感。
以HIBITO命名的樂高太空人、那個第一個踏上月球的日本太空人從月亮上帶回來的石頭、以及唯一一個能讓你親愛的朋友用那樣悲傷的表情呼喚的名字——其實就算不用這麼多事情來佐證,你也從一開始就明白了,在南波六太心上的那個位置,坐著的人始終都只有誰。
你有些煩躁地搔了搔頭,本來被髮蠟固定得十分整齊的短髮被你撥亂,於是你伸手想要順順額前的瀏海,手卻定格在那、指甲深深刺進額頭的皮膚裡,你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的手不斷顫抖著,一如你有些急促的呼吸,最後你才明白你原來不甘心地哭了。
你不甘心,卻不曉得究竟是因為你喜歡上已經心有所屬的他、還是因為你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卻還是任由自己的感情這樣放肆。
又或者,你是不甘心你不管再怎麼努力、不管花多少時間陪在他身邊,也永遠都比不過那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的事實吧。
——那個明明將他一個人留在休士頓、擅自跑到俄羅斯去,卻還是能在相隔了半個地球以外的地方牽動著他的一顰一笑的、你一輩子也無法超越的存在。
「日日人……」
你忽然聽見從客廳傳來的聲音,急忙甩開原本的思緒然後趕回去好友身邊,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迷茫的眼睛四處張望著、嘴裡同時不斷低喃那個名字,日日人,他呼喚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他望向你,勾起了一個極苦澀極難看的笑容問,賢治,日日人呢?
你苦笑著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哽咽地說,日日人在俄羅斯呀你忘了嗎?你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月球、在月面相會嗎?然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笑了起來虛弱地說,對哦,我還以為……他又不見了呢……
你聽著他在你耳邊逐漸變得規律的呼吸聲,有些無奈地想,今天果然不該因為他一句「賢治我昨天不小心做了太多菜了,你能來我家幫我一起消化掉嗎」就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呢,因為只要與他兩人單獨相處,你就會放任自己暫時將妻兒拋諸腦後,自私地、任性地、不能被原諒地。
但是,但是儘管如此——你放鬆了原本緊咬著的下唇,然後哭著笑了——儘管如此,我對你,果然還是只能止步於這個擁抱而已呢,阿六。
ㄚ:夏(ㄒ一ㄚˋ)天(ㄊ一ㄢ)
不管哪個國家都一樣,日本也好美國也好,似乎都喜歡在夏季時提倡節能所以會調高電價,而勤儉持家的南波六太當然不會就這樣乖乖地把調漲了的電費吐出來,為此,南波家的兄弟在夏季有了個不成文的規定——夏天的晚上他們要睡同一個房間,這樣只要開一台冷氣就好。
而他們為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所制定出來的生活公約,當然有那麼幾條是說日日人不准在他們隔天有訓練的前一晚做任何動作、或是如果有哪一晚六太被折騰得太過疲憊,隔天早上日日人就得出去買早餐回來,順帶一提,因為日日人幾次在六太不注意的時候想要弄點東西吃結果被刀子弄傷了手、從此六太就禁止日日人進入廚房了。
總而言之,在經過了幾個被禁止的夜晚之後,昨晚終於讓日日人逮到可以把他哥哥吃乾抹盡的機會,正好今天他們兩個誰也沒有行程,想當然爾在經過了戀人間該有的一夜之後,六太今早不可能有力氣爬起來做早點,說得更確切一點,他甚至沒有辦法在他規律的時間點醒來。
——嘛,就算不論他其實已經是個30多歲的大叔了,他面對的是比他小了三歲的、體格比他還好的現役太空人,光是這點就足夠讓他消受不起了。
說了這麼多,早在十分鐘前就該放開他熟睡的哥哥、從床上爬起來去買早餐的南波日日人,到現在還只是瞇著眼睛凝視著他哥哥的睡臉,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賴在床上動也不動地。
接著他笑著親親吻上他哥哥的髮頂,姆醬的頭髮雖然因為很捲、看起來髮質很剛硬,但其實只有他知道,那頭蓬鬆的亂髮其實柔軟得就像——嗯——摸起來最舒服的那種泰迪熊玩偶,還有啊,明明他們用的是同樣的洗髮精,但姆醬的頭髮總是會散發出很溫柔的味道,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是……太陽的味道……吧……
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又變了角度,儘管沒有朝陽那樣刺眼,卻比早晨時更有熱度,所以儘管房間裡的溫度還是怡人的24度,南波六太還是昏沉沉地醒了,一開始他因為陽光直射在他臉上,有些睜不開眼,過一會兒之後他才半瞇著眼試圖坐起身來,整個上半身卻動彈不得,等他又清醒了點以後,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會被熱醒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稍微抬起視線,有些無奈地看著熟睡的弟弟,然後向下瞥了瞥對方緊緊箍住自己的雙臂,不禁皺著眉笑了,算了,反正今天他們兩個都沒有事情,他想了想,有些控制不住沈重的眼皮,最後下意識地往弟弟胸膛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鼻間充滿日日人身上好聞的香味,明明他們用的是相同的沐浴乳,但日日人的懷抱裡,總會有著這種溫暖的味道……嗯……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是……太陽的……味道吧……
而等到兩人終於因為肚子餓而忍不住醒來時,已經是過了正午以後的事了。
——嘛,夏天什麼的,其實也沒那麼討人厭嘛。
ㄛ:末(ㄇㄛˋ)日(ㄖˋ)
他醒來的時候忽然無法分辨究竟哪邊是夢境、哪邊才是真實,畢竟那些畫面實在太過寫實,而且合情合理到讓他無法有任何質疑的空間。
對於自己居然是這麼瞭解那個人、能夠這樣想像那個人的反應、而且還沒有任何違和感這件事,他有些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只是發著愣似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阿波甚至還沒有到他房間來準備叫他起床,而他從窗簾的縫隙中瞥了瞥窗外的天空,發現還是一片黑暗,因此無法判斷時間。
或許是因為剛睡醒吧,他此刻的思緒都變得非常片段而且跳躍似地不斷從一個念頭轉成下一個完全無關的東西,一下子是明天的早餐要吃什麼好,一下子是下禮拜好像又有個模擬駕駛月塵噴灑車的訓練,一下子又變成阿波的狗食好像快吃完了、明天休假去買一下吧——
最後閃過腦海的,則是那一句猶如在耳畔的「日日人,對不起」。
然後方才夢境裡的對話又一句句一幕幕地浮現,每回想起夢裡那個人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讓他像是被針扎一樣,不是劇痛,卻細長又尖銳。
他突然有些害怕,明明腦子已經清醒到可以分辨那些不過是夢裡發生的事情,卻還是不由得從心底發寒,於是他下意識地就想要下床去看看房門外另一個房裡的人是否還在那裡、沒有離開。
但是他才走出房門,就看見客廳方向的燈還亮著,走過去才發現他親愛的哥哥坐在沙發上睡著了,連電視都還沒關、遙控器甚至還掉在地上。
他於是鬆了一大口氣,兩種情緒的落差大到讓他不禁取笑這樣的自己。
接著他坐到了熟睡的哥哥身邊,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睡臉、聽著對方那規律的呼吸聲,雖然他想要伸手去觸摸身邊的人、想確認此時看見的聽見的不是幻覺,但理智還是讓他停下了動作,畢竟他看了看電視上擺著的時鐘,四點半,這真的不是個適合打擾人家睡眠的時間。
但在他起身準備回房裡拿件被子來替哥哥蓋上時,他親愛的哥哥就打了個噴嚏然後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呃、好痛……啊……又在沙發上睡著了啊……」眼前的人像個大叔一樣一邊伸展著因為睡姿不良而痠痛的背和腰、一邊自言自語的樣子讓他不禁笑了起來,而這個笑聲則是讓他哥哥終於意識到他的存在。
「日日人?你、你怎麼還沒睡?現在都……啥!四點半了!四點半了你還沒有睡?」
他聽見哥哥驚訝又帶著責備語氣的質問,更是用力地笑了起來,然後他說,沒有啦姆醬,我睡了一陣子了,不過剛剛醒了所以走出來想喝點水。
「……幹麼,做惡夢了呀?」他聽見哥哥開玩笑似地這麼說,卻一瞬間不曉得怎麼反應,而這樣的沉默反而讓他親愛的兄長很快地就察覺了不對勁,你真的做惡夢了啊?真拿你沒辦法,要來讓哥哥安慰一下嗎?雖然整句話是那樣輕鬆調侃的口氣,但裡頭的關心卻明顯到讓他有些無奈地笑了,自己從醒來到現在的煩躁好像都不過因為這樣就解開了。
『日日人,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真的沒辦法。』
『姆醬……我……』
『對不起,所以,我想在你……在你調適完心情之前,我還是搬出去住吧。』
『不要!不要!』
然後他夢裡的哥哥苦笑了下說,那麼我只能離開休士頓了呢,真的對不起呀,日日人。
「……姆醬。」
「幹麼?」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麼?」
「啥?」
「如果明天——」
「啊啊啊我聽得很清楚你不用重複,真是的,四點半、我才剛清醒就問我這種問題嗎……等一下啊,讓我想想……」
他坐回到沙發上,等著對方的答案,他親愛的哥哥一邊思考著,一邊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頭,然後給了他一個笑容,停下了嘴裡的喃喃自語問,你夢到世界末日了呀?而他只是搖了搖頭說不完全是。
——不是世界末日,但你的拒絕對我來說就跟末日一樣吧,姆醬。
「我沒有特別想做什麼耶,說實在話的,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想飛回日本跟老爸老媽他們好好團聚也沒時間啦,所以我想,我會跟賢治他們好好地道別,然後回家來跟你還有阿波像現在這樣窩著,聊聊天說說話,這樣就好了,跟你一起迎接世界末日,我想就很滿足了,沒什麼遺憾了。」
所以最後他皺著眉笑了起來,將額頭靠到哥哥的肩膀上,然後伸出雙臂將哥哥整個人環住,即使被對方有些抗拒地推著、被罵說「你怎麼到現在還像小時候一樣愛撒嬌」,還是怎麼樣也不想放手。
——啊啊,好險,這邊、才是現實呢。
ㄜ:歌(ㄍㄜ)聲(ㄕㄥ) ※日六,微六芹
硬要說的話,那種感情應該也算不上是喜歡吧,比起愛情什麼的,更像是一種仰慕,或是尊敬吧,他笑著這麼想,看著坐在餐桌對面滿足似地享用著午餐的女孩。
當然她會在他心中那麼快地就留下了印象,有那麼一大部分確實是因為她的長相出眾得讓人就算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難,關於這點,南波六太從來也沒有想要反駁過,畢竟男人都是視覺系動物嘛,更何況又是這樣一個大美人。
——但是並不是那麼膚淺的。當紫先生問他「你覺得在你們之中誰最適合當太空人?」時,他在回答了賢治之後,那一句「我最希望能夠獲選的,是芹夏小姐。」並不是因為他被她的長相吸引那樣膚淺的理由才說出口的。
與一度放棄了夢想的自己不同,伊東芹夏始終以她那優雅又堅定的步伐走在她為自己安排好的道路上,依憑著與亡父的約定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醫生也好、太空人也好,都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達到的目標,但她卻一個個辦到了,最重要的是,她從來也沒因此而自滿過。
——跟那傢伙幾乎是一模一樣呢。他一邊想一邊笑了起來。
一樣為了夢想不遺餘力。
一樣朝著夢想筆直地前進。
『但是那不是喜歡,啊,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喜歡,對吧?南波先生?』
忘了是在哪次的聚會上,也忘了是誰在大家都有些酒興之後這麼開口問了他,你喜歡芹夏小姐的對吧?他還在苦笑著想說「就這樣在芹夏小姐面前問出來也太沒禮貌了吧」,坐在他對面的她就先開口這麼說了。
那張溫柔的笑臉就那樣看著他,又問了一次「不是嗎?」那像是早就理解了什麼的笑容讓他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呢?女孩子的直覺嗎?明明一直以來都是我看著芹夏小姐妳而已不是嗎?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妳已經把我看透了呢?
『因為講到喜歡的人的話,南波先生腦中第一個閃過的人,肯定不是我哦,對嗎?』
而他只得開玩笑似地回了她一句芹夏小姐這麼快就拒絕我讓我好傷心啊,讓其他人跟著起鬨之後,才沉默地跟她視線相交,接著點頭示意。
——謝謝妳的堅強給了我這麼多勇氣、謝謝妳任由我在妳追逐夢想的過程裡尋找那傢伙曾經走過的痕跡,因為妳說妳有和父親的約定,所以不寂寞——我才能相信那傢伙一定也是像妳這樣一邊笑著一邊等著我的到來的、才能抬頭挺胸地去面對他。
雖然喜歡芹夏小姐這份心情不是假的,但是確實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喜歡,而若是問他喜歡的人是誰的話,其實不是只有第一個閃過的人、而是唯一一個會浮現在腦海裡的人,始終都只有他永遠也放不下的那傢伙而已。
女孩一邊吃著最後的飯後甜點時一邊哼起了歌來,而當他發現那歌聲的旋律是他拿來當作那傢伙的來電鈴聲的音樂時,則是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那反應害得她以為他是在取笑她而滿臉通紅,他連忙擺手表示他不是那個意思,卻怎麼也止不住笑意。
——喂,日日人,我可是即使面對芹夏小姐這樣的女孩都沒有花心了哦,你在俄羅斯可不要給我誘拐未成年少女哦。
ㄝ:謝(ㄒ一ㄝˋ)謝(ㄒ一ㄝˋ)
「日日人,幹麻?」
你聽著收音機裡的廣播,同時一手翻閱著明天訓練的資料,另一隻手則是看也不看地將早餐的三明治一口一口塞進嘴裡。從大概五分鐘前你就一直感受到餐桌對面的他的視線,你於是終於忍不住將看到一個段落的文件放下,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這麼問。
「咦?」
「唉……我是說,你從剛剛就一直看著我,有什麼事嗎?」
他則是愣了兩秒之後才明白你在說什麼似地回過神來,那與平時你集中精神在做自己的事情時,他通常會有的不滿的反應不同,你於是連手中吃到一半的三明治都放下了,專心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欸,我剛剛只是在想,姆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把文件看完、什麼時候會把三明治吃完而已,其實沒有多想什麼耶?」
「……你那種話,其他人可能還真的會被你這樣唬弄過去,不過你也想想我當你哥哥多久了好嗎?」
然後他臉上的表情突然沉了下來,有些困擾地說真的什麼都瞞不過姆醬耶。
「……我只是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叫老媽幫你報名JAXA的審查,你現在還會這樣坐在我面前跟我一起用早餐嗎?」
那一句並不是對你的質問,卻是在你胸口足夠有力的一拳重擊。
你想像他在你還沒來到休士頓的這幾年間,每天起床後獨自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的樣子,而光是這樣在你腦裡閃過的畫面,就讓你痛得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甚至他根本不是在尋求你的答案。
「哎喲姆醬不要那種表情啦,我只是在想,我應該要對當時明明不太情願、卻還是去JAXA報到到姆醬說聲謝謝,不然現在我可能還是得一個人坐在這邊吃飯,而且還只能吃最簡單的麥片跟吐司,現在有姆醬每天早上熱騰騰的早餐真的很幸福呢。」
「……那是我要說的。」你垂下了視線,有些心虛,有些愧疚,卻是發自內心地這麼說。
「咦?」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也從來沒有看不起這樣的我。」這一句你雖然囁嚅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你卻知道你親愛的弟弟一定一字一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因為當你再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上他的視線時,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你最熟悉的那個笑容。
「姆醬,那——」
「嗯?」
「那你以後吃早餐的時候可不可以專心跟我吃飯,不要再忙著看資料、聽廣播,或是看電視了嗎?」
你好像聽到他下一句咕噥在嘴裡的「我最討厭滾來滾去模式的姆醬了」,雖然不能理解那是什麼意思,但看著那張笑臉你還是跟著笑了起來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ㄞ:愛(ㄞˋ) ※J兄弟
他楞楞地看著夾在書裡的一張簡單地對折成兩半的筆記紙,有些疑惑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把它塞在這裡、而且還一點印象也沒有的?然後他一邊在記憶中搜索相關的畫面,一邊心不在焉地把紙張從書裡取出來,一手拿著他本來準備要閱讀的小說、一手打開紙張想看看自己在上面是否寫了些什麼。
下一秒躍入他眼簾的,則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寫著那句「親愛的艾迪」。
他第一個反應是像被燙到或是扎到一樣下意識地收回了手,第二個反應則是驚覺自己弄掉了那張信紙,而慌慌張張地伸手想在它飄落之前抓住。
——他卻無法分辨被揪得起皺的,到底是手中的信紙,還是他那自以為應該已經歸於平靜的心。
然後他才想起來,當年這本小說的完結篇剛出版時,正好是那個人準備要前往月球前幾個禮拜,那時他才剛買了這本書準備好好享受系列的結局,那個人就衝到他家來,自顧自地把象徵他們夢想的那兩個太空人玩偶帶了過來、順便擅自借走了他的書,說想要在去月球前把這個故事看完。
而他原以為當時那只有寫著財產的分配的那封遺書,就是那個人留給他的一切了。
回憶忽然像潮水那樣湧過來,將他整個人打溼、全身因為吸飽了海水的衣服而動彈不得,然後等到那些畫面又一一消退之後,心裡本以為不會再有感覺的那個地方,卻因為碰到了帶有鹽分的鹹水而一陣陣刺痛了起來。
而他過了很久很久才回神過來那其實是他滑落到他嘴角邊的淚水的味道,不由得苦笑了起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他偶然發現的這封信上。
整理那個人的遺物時,他幾乎只是一股腦地將所有屋子裡的東西打包裝箱,根本沒有仔細地看過,就全部都運回了自己家裡,而事後的整理,則是在他前往ISS的那段期間,妻子一點一點幫他打理好的,他們用得上的東西就拿出來使用,用不上的東西就一個個小心地放回他這輩子或許再也不可能去打開的箱子裡。
『親愛的艾迪,若是你能夠看到這封信,我想十之八九不是我忘了把它從跟你借的這本書裡拿出來,就是我真的不小心死了吧?』
他幾乎可以聽見那個總是開玩笑似地說著許多正經事的慵懶嗓音,也幾乎可以想像那傢伙是用什麼樣輕鬆的表情寫著這段話的,而那畫面真實到好像那張如同太陽般耀眼的笑容從來也沒有離開過他的生命。
——但是,是後者呢,布萊恩。他這麼苦笑著在心裡回覆著弟弟信紙上的問題。
『儘管我一直都覺得有些話可以不用說,而且就算我不說,我想你也一定都明白的——儘管如此,還是讓我再囉唆一次、讓我告訴艾迪你我有多麼愛你吧。』
『若是我跟你說,我對你的感情並不只是單純兄弟間的親情,你會是驚訝、恐慌、覺得被我背叛了、鄙視我、還是其實你會因為早就都已經瞭然於心了,所以只露出那個有些困擾卻無比溫柔的笑容呢?我是如此想要親眼見證你的反應,但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當面對你說出口。』
『哪,艾迪,我愛NASA、愛我的夥伴我的朋友我的後輩、愛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愛我們的夢想、愛我自己——而我明白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
『是艾迪你讓我瞭解了自己是被愛著的,同時也教會了我該怎麼去愛,因為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都有你陪在我身邊,笑著叫我布萊恩、笑著牽起了我的手、笑著對我說「去月球的時候,我們一起把這兩個娃娃擺在那裡吧」——只是想要一直看著你那樣溫柔的笑臉——我想這份感情的起點,一定就是那最初最單純的願望吧。』
『我是這樣希望你不會有機會看到這封信,但若是你看見了,但願我的離開沒有帶走你的笑容、你那肯定會是我這在生命的最後想著念著的笑容。所以,艾迪,笑一笑吧,然後,即使我對你的感情參雜了那麼多複雜的東西,我還是想跟你說,這輩子能夠成為你的弟弟,我真的真的覺得很幸福。』
『——我將我所有的愛留給你。』
他不禁懷疑是他親愛的弟弟暗中的惡作劇才讓他在意外發生的四年過後才看見了這封信、不禁苦笑著想這個時機未免也太巧,這麼剛好就在他下定決心要將剩餘的人生目標重新指向月球的現在。
——哪,布萊恩,若是我現在才說「我也是」,會不會太晚了呢?
tbc
《農耕後的喝茶時間》:
詳細後記於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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